惡魔盤踞南京時的丹麥好人

時間:2014-04-28 09:46   來源:京華時報

  辛德貝格的經歷有點復雜,他曾經是逃兵,后來受雇于丹麥公司在中國銷售武器。1937年南京大屠殺期間,理論上他是丹麥公司的雇員,實際上在歸中方所有的江南水泥廠工作。他和水泥廠的德國同事京特博士一起,設立醫院,記錄日軍暴行,協助國際安全區的美國傳教士馬吉拍攝紀錄片,保護了近兩萬中國難民,還去日內瓦披露了南京大屠殺的真相。難民們送給他一塊寫著“見義勇為”的絲綢條幅,如今陳列于南京大屠殺紀念館。他還獲得了“中國之友”的贊譽。

  關于1937年12月的南京,辛德貝格除了留有類似于案例的記錄——很多保存在美國的一些機構里,還在1980年寫過一篇《一個水手的自述》,可是只有兩頁左右。上世紀90年代《拉貝日記》出版,其中數次提到辛德貝格。限于資料,中國學者們對他除了幾個片段之外知道的不多,甚至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本世紀伊始,時任《中國青年報》駐江蘇記者站的站長戴原支努力挖掘這個人物,耗十年之工,最終出版了《1937-1938:人道與暴行的見證——經歷南京腥風血雨的丹麥人》。

  1937年真是曲折。夏季,辛德貝格原本離開了中國去美國休假,可是剛到加利福尼亞就聽說事態嚴峻,僅休假4天即搭船返回中國。在船上他就知道了虹橋機場事件,但是他仍然想盡辦法回到了上海,加入了租界武裝。8月23日,日軍轟炸了上海繁華地區,先施百貨、永安百貨等損毀嚴重,600多人死傷。美國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保有一份辛德貝格自述,其中寫道,他和其他士兵一起被派往先施百貨搜尋傷者。在家具部,辛德貝格“看到沙發下面伸出一支手臂”,移開沙發之后看到只有手臂,驚得目瞪口呆。百貨大樓里到處是火苗,所幸滅火系統運轉良好,但緊接著的描述是這樣的:“從滅火系統里流出來的水,摻雜了死傷者的鮮血,完全變紅了,并且形成涓涓細流,很快流下了樓梯……然后我們被分派去完成一件讓人厭惡透頂、可怕至極的任務:收集散落在各處的殘肢斷體。這兒有一顆頭顱,那兒有一只胳膊……當你意識到一直走在覆蓋了溫暖人體血液的路面上時,你會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讀到這里,我第一次因為在閱讀中感到悲傷而窒息,仰頭看著臺燈的暖光映照著的天花板,眼淚才沒有流出來,我努力大口喘氣。

  讀完辛德貝格在上海經歷的血腥轟炸以及嗣后的死里逃生,讀者對他地獄般的見證,并且勇敢、頑強的義舉很好理解。從一個外國人的經歷來看當年中國人的表現,體會到的力量感似乎更加強烈。還是在這份自述當中,辛德貝格寫道:“增援部隊沿路看到他們受傷的戰友,不但沒有被嚇倒,這些讓人同情的場面似乎更能激勵他們繼續前進。”

  歷史人物和現實人物一樣分善惡。南京大屠殺的研究上世紀80年代再度興起之后,越來越多的好人形象被挖掘出來,為那段歷史增添了人性光輝。關于日軍侵華的罪行,關于現實的危險,我們對惡魔的追問和追擊不會停止。同時,我們對好人的探尋還要加快。《南京大屠殺史料集》學術指導委員會專家孫宅巍給這本書的手書贈言是這樣寫的:人道注定戰勝暴力,和平終將掃清血腥。

  完全正確。不過,當我們面臨注定的戰——即使只是道義的,我們必須多一些著力尋找善的身影和力量,做好準備。 (小雜談)

編輯:張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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