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飛機，接待的越南同志就問我：到越南來過幾次？我坦率地講告訴他，第三次。第一次是三十幾年前，沒用護照過來的。一路上，我真誠地向越南同志說，我們在云南當兵的時候，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斗爭，保障物資輸送還有通訊、工程等等戰勤任務。1975年越南人民的勝利我們是當做自己的勝利來慶祝的。后來中越有過一段低谷的時候，我們都經過了；但是正因如此，我們格外關注中越關系，關注中越友好關系的發展。

　　目前中越之間除了海上領土，幾乎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問題。但南海問題是個死結，當我們訪問中問及去年排斥外商的騷亂如何解決時，對方會一本正經地預置前提：“去年南海鉆井平臺的爭議的事件以后，發生了……”不過分歧歸分歧，由于兩國首腦的見面約定，中越友好關系的發展，此刻風正船行，恰是時機。4月兩國最高領導達成重要共識：共同管控好海上分歧，維護中越關系大局和南海和平穩定。我們的訪越正是在這個時機進行的。

　　與我們訪越前后幾日的幾個事情值得一說：

　　第一件事是5月15日，中國國務委員兼國防部長常萬全與越南國防部長馮光青在越南老街舉行中越兩軍第二次邊境高層會晤。中國住越南大使祝小勇告訴我們，這次會晤的氣氛十分友好。有關報道說，常萬全表示，由兩國老一輩領導人共同締造的中越友誼經歷了國際風云變幻的考驗。建交65年來，兩國在政治、經貿、文化、科技等領域合作不斷拓展深化。中方珍惜中越傳統友誼，將認真落實習近平總書記和阮富仲總書記達成的重要共識，秉持長期穩定、面向未來、睦鄰友好、全面合作的方針和好鄰居、好朋友、好同志、好伙伴的精神，繼續保持兩軍高層接觸，拓展務實合作，加強邊防交往，推動兩國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持續健康穩定發展。越南防長馮光青完全贊同常萬全對越中兩國兩軍關系的評價，他說，越中“同志加兄弟”的友誼是胡志明、毛澤東等雙方老一輩革命家親自培育的。長期以來，越南在爭取民族解放和國家統一事業中得到中國巨大有效的幫助，越南人民對此永志不忘。越方愿與中方一道，繼續加強兩軍各領域交流合作，推動兩軍關系健康穩定發展，更好地造福兩國人民，為維護地區和平穩定作出新的貢獻。

　　第二件事同在15日，印度總理莫迪在訪華中承諾早日解決邊界問題，共同強調建立互信，兩國還簽署了24項總額達100億美元的合作協議。

　　第三件事是6月3日，久被關注的中韓自貿協定終于正式簽署，它意味著中韓兩國互免簽證和互免關稅即將實行。

　　這三件事對中越關系的未來很有啟示意義。

　　中越之間山水相連、文化相通，有著密切的傳統聯系。越南自1986年實行“革新開放”以來，實際上亦步亦趨地走在與中國一樣的擺脫舊體制，集中精力發展經濟的道路上。然而，中越之間的貿易額僅在幾百億美元，中國對越投資遠排在日本、韓國、新加坡之后，這與中越兩國的經濟發展需求相比是很不適應的。光是中印間一筆簽署的協議金額就是中越年貿易額的五分之一。亞洲經濟發展是世界發展的一極，中韓自貿協議的簽署是東亞未來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象征。在這個世界上經濟發展最快的地區，進一步密切區域間經濟聯系，提高人員往來、金融、稅收和物資流通的效率，這是大勢所趨，是形成區域經濟發展競爭格局的必然。你不合作，人家的區域發展合作就將把你甩在后面。

　　除了海上爭議，中國人對越南的心結主要是所謂“忘恩負義”。其實在我們訪越期間，各地省一級領導和民間人士都不斷表示：當年我們吃的、用的、穿的、拿的都是中國人民給我們的，中國人民對越南的支援我們不會忘記。在胡志明市，越中友協的一位老同志說：“不能忘恩負義，忘恩負義那是做人的道德問題。”各地越南地方領導對于吸引外資特別是中國對越投資的積極性，也是十分真誠的。

　　訪越中，越南同志們都明顯地回避談及中越間的爭執和問題。倒是我主動與陪同我們的越南同志表示，既然大領導都說要管控好海上分歧，咱們就不談。不過咱們為陸上領土的爭端曾經大打出手，幾十年過去，現在不是解決了，而且今天雙方將領們見面也很友好嗎？中印邊界也打過大仗，而且涉及幾萬平方公里，不是也一直在談而且解決有望嗎？

　　“管控好海上分歧，維護中越關系大局和南海和平穩定”核心是“中越關系大局”。大局就是加快經濟發展，維護地區穩定。當前，國際格局正在發生深刻變化，“北美自貿區”“歐洲共同體”已經顯示區域經濟發展的優勢。如何長期保持亞太區域經濟發展活力，重要前提就是區域安全環境的穩定。南海是中國“一帶一路”戰略的必經之地、咽喉之地，更是亞太經濟發展的鎖匙之地;南海失控，因島嶼之爭而牽制了周邊國家發展，最大的損失是地區國家而不是西人。而中韓自貿協議乃至未來的“兩岸自貿協議”、“中日自貿協議”甚至“中越自貿協議”便可能是最大限度地超越分歧、獲得區域發展紅利的現實路徑。

　　既然叫“全面戰略伙伴”，必然有戰略意義上的共同利益。在和越南同志喝酒的時候我說：“胡伯伯說‘同志加兄弟’;我理解，‘兄弟’是可能打架的，但‘同志’是共同價值觀。”中越之間的共同價值觀，除了意識形態和社會主義價值觀的共同，還有今天對世界和平，人民幸福、經濟發展目標的信守。戰略管大事，路卻要自己走。所以，中越之間的問題要在合作發展中解決。

　　1991年，中越兩國關系正常化的時候，越南同志要見鄧小平，后來小平同志未見。其時，小平那一代老同志已經說了“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戰略方針。現在的新一代領導人已經在籌劃中越間“全面戰略伙伴關系”的大局。戰略定戰術行，經濟興人民幸。合作才能穩定，發展才有和平，這是“大局”。(楊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