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伊和談：于中東變局中開啟“希望之窗”

　　【特別關注】

　　5月12日，伊朗外長扎里夫在訪問敘利亞時表示，伊朗已準備好與沙特建立“緊密關系”，敘利亞也對阿拉伯國家間展開合作持歡迎態度。扎里夫表示，伊朗與沙特進行了一些接觸，伊方希望相關接觸有助于兩國加強合作，以實現地區穩定。伊朗外交部發言人哈提卜扎德10日向外界證實，伊朗與沙特日前舉行了會談，重點討論了雙邊關系和地區問題。他表示，消除緊張局勢和建立兩國關系對兩國和海灣地區都有利。

　　一段時間來，沙特伊朗之間和風吹起、你來我往，讓人目不暇接。

　　動因 適應“錯位”的美國中東政策

　　伊朗政府發言人阿里·拉比埃11日強調，解決伊朗和沙特之間分歧的“希望之窗”已經打開。“多年來，我們支持并歡迎與包括沙特在內的鄰國進行對話，今天打開了希望之窗，以解決伊朗和沙特之間的分歧。為了解決雙方的誤解和分歧，兩國除了討論雙邊問題外，還就地區問題交流了意見，但具體細節和成果要等到談判結束才能進一步詳細討論。”

　　拉比埃解釋說，談判是在兩國政府特別代表間進行的，將一直持續到取得結果為止。“我們決心解決造成該地區國家爭端的所有分歧。我們相信，現在是時候結束這些分歧并恢復該區域各國安全友好的睦鄰氛圍和兄弟情誼了。”

　　2016年1月2日，被判犯有“恐怖主義”和“叛國罪”的沙特什葉派神職人員奈米爾被執行死刑，另有46人也被處決，引發伊朗國內什葉派民眾強烈抗議。隨后沙特駐德黑蘭大使館及其在伊朗北部馬什哈德市的領事館遭到親什葉派的伊朗民眾暴力襲擊，沙特于次日宣布斷絕與伊朗的外交關系。

　　對于當前沙伊關系的積極進展，埃及外交事務委員會成員拉賈表示，沙特伊朗展開對話既順應了美國白宮易主后中東政治的發展趨勢，也是出于其自身迫切的現實政治需要。從中東整體看，“老死不相往來”的敵對國家紛紛開啟對話，接觸破冰成為主流趨勢。如以色列同阿聯酋簽署和平協議，土耳其派高級代表團訪問埃及，沙特卡塔爾推動結束斷交風波等。

　　拉賈指出，地區國家正積極調整，以適應“失位”“錯位”的美中東政策。他舉例稱，拜登政府雖承諾同伊朗就伊核協議解除制裁達成一致，但二者的談判并不順利且矛盾重重，令沙特進退兩難。美國還屢次抨擊其地區盟友如埃及、沙特的人權問題，并暫停了對沙特也門聯軍的軍售和情報支持。此外，美國還宣布將逐步從伊拉克撤軍，這都顯示出中東問題在美全球外交布局中的重要性下降。美地區盟友認清“唯美國馬首是瞻”并不會一勞永逸，因此擱置爭議、留下轉圜空間成為主流選擇。

　　從沙特自身看，其在此輪外交攻勢中更為主動，希望打造不同于特朗普時代、相對緩和的地區外交新格局。埃及《金字塔報》認為，沙特面臨重重困難，不論是節節敗退的也門內戰、岌岌可危的后疫情時代經濟，還是同美就人權問題的齟齬，都逼迫此前冒進強硬的沙特王儲小薩勒曼重新調整地區政策。因此，沙特不僅向伊朗示好，有消息還稱由沙特情報部門負責人哈立德中將率領的沙特代表團秘密訪問了大馬士革，會見了敘利亞總統阿薩德和負責安全事務的副總統阿里·馬姆盧克少將。沙特外交部政策規劃主任雷德·克里姆利雖然否認了這一消息的準確性，但他也表示，沙特基于對敘利亞人民的支持和聯合國安理會決議，維護敘利亞的統一和阿拉伯身份，支持政治解決問題。這無疑為兩國重新開放使館并推動敘利亞重返阿拉伯聯盟釋放了積極信號。由此，沙特向敘利亞、伊朗、以色列、卡塔爾這些地區“老對手”均拋出了“橄欖枝”。

　　伊朗大選 沙伊和解的最后“窗口期”

　　6月18日，伊朗將進行總統大選，以強硬派為代表的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決心在此次大選中嶄露頭角。現總統哈桑·魯哈尼希望能在大選前推動伊核協議重回正軌，一方面為其任內最重要的外交事務畫上一個相對圓滿的句號；另一方面也為國內總統選舉的溫和改革派造勢。根據伊朗憲法，強硬派主導的憲法監護委員會將負責候選人的審查程序。根據其發布的一份新的資格清單中的規定條件，參選者年齡被限制在40~70歲之間，并要求擁有至少4年的高層管理背景。魯哈尼在聲明中指責憲法監護委員會超出其管轄范圍行事，目的是限制溫和改革派參加選舉，這番表態或將導致二者的矛盾進一步激化。

　　拉賈指出，不論對于伊朗現政府、美國還是沙特而言，在伊朗總統選舉前達成初步和解協議都是最后的“窗口期”，如果屆時伊朗強硬派贏得大選，伊朗政權和民眾將對伊核協議持更深的負面態度，各方分歧也將越發難以彌合。

　　因此，美國民主黨全國委員會的50多名成員于5月10日在一封聯名信中敦促拜登政府不要猶豫取消對伊朗的制裁，與伊朗共同重新回到伊核協議的框架內。“誰先讓步不應該成為阻礙，取消對伊朗的制裁并不意味著美國的退縮，而是反映了美國重新建立國際信用和維護自身安全的努力。”德國外長馬斯也警告稱，6月伊朗大選前的會談“時間已不多了”，但表示“目前所有參與者都在建設性氣氛中進行會談”。

　　和解前景 仍難擺脫美國因素

　　沙特外交部表示，沙伊談判旨在“探索減輕該地區緊張局勢的方法”，但“達成任何明確結論為時過早”。據美《紐約時報》報道，沙特情報總局局長哈立德·胡梅丹和伊朗最高國家安全委員會副書記賽義德·拉瓦尼都參加了會議，本月雙方或在巴格達舉行另一輪會談，內容可能會涉及重開使館并互派大使。

　　卡內基中東中心學者艾哈邁德·納吉表示，沙伊對話的關鍵問題是，這一輪談判能否結束也門曠日持久的戰爭，還是會暫時停火。埃及《金字塔報》也認為，這并不是沙特與伊朗和解的開始，因為兩國的統治政權有著截然相反的目標和利益。目前沙特最亟待解決的就是也門問題，自2015年8月沙特軍方宣布地面部隊進入也門境內后，沙特領導的多國聯軍在伊朗支持的胡賽武裝面前節節敗退，并且后者的活動空間和打擊能力嚴重威脅沙特的石油安全。3月22日，沙特外交大臣費薩爾·本·法爾漢提出了該國有關全面結束也門危機的倡議。《金字塔報》指出，沙特認為，美國與伊朗的核協議雖然需要時間，但最終還是會達成，正如著名的英語諺語所說：“如果你不能擊敗他們，那就加入他們。”沙特希望在美國重返伊核協議和也門停火的大框架下深度參與討論，最終擺脫也門內戰的泥潭。

　　“對話通常比其他方式要好。它會產生結果嗎，那是另一個問題。”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說，“如果各國在中間沒有我們的情況下直接進行對話，那就更好了。”拉賈認為，當前看，這對于沙特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因為其難以真正跳出美國主導的地區整體格局桎梏。如果美伊就伊核協議談判進展順利，那沙伊談判也會向好的方向發展；如果美伊對話仍然陷入停滯，那伊朗必然會再次利用“什葉派之弧”展示自身地區實力并施壓，這或將導致沙伊“希望之窗”再次關閉。